1984年,
她第一次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
一人连唱
《回娘家》、《大海啊故乡》、《莫愁啊,莫愁》
三首歌曲,
缔造了几代人心中的时代经典。
她就是著名歌唱家、歌舞表演艺术家
——朱明瑛。
《回娘家》
《莫愁啊莫愁》
《大海啊 故乡》
《回娘家》原名为《小媳妇回娘家》,由邓丽君在1982年首次演唱。那时刚刚改革开放不久,当时中国大陆地区是听不到邓丽君的歌曲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朱明瑛发现了这首动听的曲子。为了能让更多的中国内地听众和观众听到这首动听的歌,朱明瑛在1984年春晚报批节目的时候,“偷偷”在原作者一栏将原本出生在台湾的邓丽君,改成了她的祖籍河北邯郸大名县,并因此将此曲报为“河北民歌”,曲名确定为“回娘家”。正是这样,朱明瑛在那个特殊的时期,用勇气和智慧,将一首好歌唱响了千家万户。
时至今日,朱明瑛的歌已成为上世纪80年代无法抹去的时代符号。她用歌声联通中国与世界,人生足迹同舞台上的歌舞一样绚烂精彩。
朱明瑛和天津也有一段不解之缘。1982年,东方歌舞团来天津演出间隙,朱明瑛拜访骆玉笙,求教、学唱京韵大鼓《丑末寅初》。骆老热情地为她辅导,亲口传授,传为一段佳话。不久前,她做客天津电视台文艺频道《最美文化人》栏目,回顾了自己的艺术人生。
年轻时的朱明瑛
上世纪80年代初,王昆担任东方歌舞团团长,提出文艺团体要开创新局面,艺术质量必须落实在出人才、出作品上。在她的倡导下,当时的东方歌舞团推出了远征、成方圆、朱明瑛、郑绪岚、索宝莉等一批明星,可谓人才济济,盛极一时。
王昆(右二)与学生朱明瑛(左三)、成方圆(左二)、程琳(右一)同饮庆功酒
朱明瑛从小能歌善舞,热爱表演,妈妈发现了她的艺术潜质,将她引上艺术之路。从中国舞蹈学院毕业后,朱明瑛加入东方歌舞团。1979年,在一次演出中,一段载歌载舞的表演让她脱颖而出。大家都知道了东方歌舞团有这样一名年轻演员,也通过她的表演,熟悉了那些动感十足的亚非拉民歌和舞蹈。
当年,朱明瑛与著名曲艺表演艺术家骆玉笙还有过一段缘分。为了提高演唱水平,朱明瑛有意识、有步骤地研究、借鉴传统民间声乐、曲艺、戏曲的唱腔,进行艺术积累。她说:“一个中国演员去外国演出,如果只会唱外国歌曲,而不会唱中国的歌曲、曲艺,实在是一种缺陷。”她跟越剧表演艺术家范瑞娟学《十八相送》,跟徐玉兰学《金玉良缘》,向丁是娥学沪剧《紫竹调》,还学唱过粤剧、锡剧、龙江剧、曲剧。1982年,东方歌舞团来津演出间隙,朱明瑛拜访骆玉笙,求教、学唱京韵大鼓《丑末寅初》。骆老热情地为她辅导,亲口传授,传为一段佳话。
1985年,朱明瑛作为公派自费留学生赴美学习现代音乐和艺术教育。留学5年,她深感中美文化产业的差异,回国后创办了音乐学校,回归中国民族音乐。她说:“留学经历为我从事音乐教育与研究打下了基础,我要把学到的音乐和舞蹈与中国传统结合,传递出去,用艺术沟通人们的心灵。”
自幼学舞蹈进入东方歌舞团
1984年春晚凭《回娘家》走红
记者:您是怎么进入东方歌舞团的?
朱明瑛:我13岁考入中国舞蹈学校,现在叫北京舞蹈学院,学古典舞。古典舞要以京剧为基础,我从小就练童子功,另外像民间舞、芭蕾舞、东方舞这些课程也不能少。东方舞是指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各国的舞蹈,太多了,我都学不过来,到现在都还没学完。舞蹈学校毕业后我分到了东方歌舞团。周总理曾经说过,要培养东方歌舞的接班人,所以我有幸成为我们东方歌舞团培养的第一批接班人。
17岁毕业考试
舞姿翩翩的朱明瑛
日本民谣
阿拉伯舞蹈
记者:您是舞蹈演员,怎么改行唱歌了?
朱明瑛: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我们国家刚刚改革开放不久,大家都愿意大胆地去尝试新事物。我们东方歌舞团本来是以舞蹈为主的,我也是舞蹈演员,但我喜欢唱歌。我们排了一场音乐会,在北京首都体育馆演出,我化妆上台,唱了一首非洲歌星阿贝蒂的歌。黑人的音乐和舞蹈都是非常棒的,节奏感特别强,特别能感染观众。那时大家虽然听不懂非洲歌曲,但却都知道,东方歌舞团出了一个唱非洲歌的人。观众在后台、外面等着我出来,他们说,这个演员肯定不是中国人。我觉得好演员就应该演什么像什么,如果我唱的是非洲歌,那我在台上就是非洲姑娘。
记者:1984年您在央视春晚唱了《莫愁啊,莫愁》《大海啊故乡》《回娘家》三首歌,一夜之间红遍全国,还记得是怎么获得这个机会的吗?
朱明瑛:我无意中听到《回娘家》,就把它学会了。自己对着镜子设计表演和舞蹈,自己即兴跳,其中有我对这个回娘家的小媳妇儿的理解。在演出中不断改进,比如唱“风吹着杨柳”这句时,觉得手要那样感觉更好,唱到“小河里水流呀”时,再配一个什么样的动作。时时刻刻都在创作,最终要达到的效果就是,你想让观众笑,观众就能笑,想要掌声,观众这时候就能鼓掌。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调度舞台了。中国过年女人多在正月初二回娘家,我觉得在春节联欢会上唱这首歌比较容易引起共鸣,应该会有观众缘。导演也觉得很满意,又让我加唱了《莫愁啊,莫愁》《大海啊故乡》。
《回娘家》
记者:那时候您怎么看待出名这件事?
朱明瑛:一个人突然出名,其实并不是偶然的。拿我来讲,作为舞蹈演员,如果不是因为酷爱音乐,也不可能走上唱歌这条路。但那时候我并没有受过专业的音乐教育,我们出去演出,经常看到“欢迎著名歌唱家朱明瑛”的横幅,我就害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因为我觉得透支了我自己,我唱了一首《回娘家》,大家喜欢,记住了这个人,但不等于说我真的具备了歌唱家的素质。人应该随时审视自己,不能盲目自信、自大。
作品中最重要的是情感
现在上台前仍会心跳加速
记者:在上世纪80年代,歌手在舞台上是怎么跟观众互动交流的?
朱明瑛:我从来没有说,我在台上,你们在台下,我唱给你们听——我从来没有过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觉得不能有这种感觉!如果想让观众接受你的作品,那么你能凭借的就不仅仅只是技术、艺术,更重要的是你的情感。直到现在,我上台前仍会心跳加速,仍会紧张。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舞台经验太丰富了,不用那么认真了,而是一直满怀敬畏,担心自己演不好,对不起观众。演员当然需要掌声,但掌声不是绝对的。有时候观众太感动了,反而忘了鼓掌,但有些演员会说:“大家给点儿掌声好不好?”我一听这个就晕了——演员怎么能要掌声呢?得让你的表演启发观众,让观众由衷地为你鼓掌。
记者:您在事业高峰期选择出国深造,当时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
朱明瑛:我对艺术是忠诚的。当我坐在台下,看那些大艺术家演出时,我会感动得流泪,被他们的艺术表现力所感染,对他们的技艺赞不绝口。每次看完这样的演出,回家后我都会自责很长时间,半夜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开始琢磨,我差得太远了!现在就是徒有虚名,得长真本事才行,必须更上一层楼。我想考中央音乐学院,但人家说我岁数太大了,他们没有这么大年龄的学生。我又想申请去非洲学音乐和舞蹈,给上级领导写了一封信,一个月后收到回信,说经他们调查非洲没有这样的学校。然后我就想,那我去美国学吧。我了解到美国波士顿有一所伯克利现代音乐学院,前身是一所爵士乐学校,包括迈克尔·杰克逊都在那儿讲课,我想去那上学。
推广亚非拉歌舞
走出自己的音乐之路
记者:去美国学音乐顺利吗?发生了哪些有意思的事?
朱明瑛:我是自费公派留学。初到美国举目无亲,先是边学语言边打工,逛街、购物、娱乐,这些一概都没有,一有空就看英文、查字典,看得眼睛都花了。参加入学考试时,我表演了一个串烧节目,把不同国家的歌舞串在一起。老师们似乎看傻了:“哎呀,你注册注错了,你应该注册当老师,不是当学生。”我说:“不行,不可以,我来就是要从第一个音符学起。我不想挣钱,也不想在这儿当老师,我想学音乐。”
我是中国大陆最早唱流行歌曲的歌手之一,但那时并不懂什么叫现代音乐。我从头开始,每天早晨先预习这一天的课程,然后去上课。下课后出去打工,勤工俭学,什么都干,还作过佣人,可以说历尽坎坷。东方人显得年轻,同学和老师都认为我只有十八九岁。可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已经不小了,必须抓紧时间,所有的暑假、寒假都用在学音乐上。在美国上学时,我还办了一场歌舞晚会。这时才感觉到以前在中国做歌手太舒服了,只管上台唱歌就好,服装、道具、布景、化妆、灯光,都有人为你服务,可是在美国什么事都得自己干。
记者:从美国回来后您还是想做中国的歌舞,为什么?
朱明瑛:我在美国留学5年。回来以后,先是在全国办了一次巡演,一共36场独唱音乐会。请来外国的乐队,就是我的老师和同学们,还请了我的舞蹈老师跟我同台跳踢踏舞。我又当翻译,又当这个音乐会的主角。那时我心气儿很高,想要大展宏图,但我发现,因为文化上的差异,演出效果并不理想,观众最想听的还是《回娘家》。我逐渐明白了,我唱了那么多爵士乐,观众听不懂,没有反应,礼貌性地给我鼓掌,那我还有必要唱吗,我唱给谁听呢?如果我想继续当歌手,继续唱流行歌曲的话,就必须得唱我们民族自己的东西。我的任务不在于传承美国音乐,我把那些音乐介绍给中国观众已经足够了,我还是要走自己的路,传承中国的音乐。
美国踢踏舞
记者:您把自己所学的艺术,通过建立艺术学校的方式普及给年轻人,这条路辛苦吗?
朱明瑛:很辛苦!年轻的时候我常想,舞蹈演员可以跳到三四十岁,但艺术生命毕竟是短暂的,怎么才能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亚非拉歌舞呢?那我就好好学英文吧,以后可以为我们东方歌舞团搜集全世界的资料,在资料室工作也挺好。后来我去美国上学,增长了见识。又去了日本、印度等国家学歌舞,到瑞士开独唱音乐会,在纽约、巴黎办音乐会。这个时候我发现,其实全世界的人都一样,不管哪个国家的歌舞,只要真的好,感动了观众,就会得到观众的认可和喜爱。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关注全世界各民族创造的,反映他们的文化、生活、劳动、爱情的作品,那真的是最精彩的歌舞。
朱明瑛自述:
家人对我最重要
吃过苦才是完美人生
我的音乐启蒙老师是我的妈妈。她的乐感、音准都很好,十几岁时就在沈阳的广播电台里唱歌,特别热爱艺术。我小时候爱唱爱跳,喜欢自编自演,家里来了客人,我就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妈妈就觉得,我将来可能是要吃这碗饭的人。不幸的是,妈妈得了癌症。手术之后,她又带着我到处去考试,考了歌舞剧院、中央歌舞团、中国舞蹈学校。她绝不会让我知道她的病痛。
我考入中国舞蹈学校以后,把学校里发的糖、鸡蛋、罐头,攒在一起带回家给妈妈吃,告诉她东西太多了,我吃不完。结果就是我自己练功时晕倒,几分钟后才醒过来。我觉得值得,因为妈妈是我的榜样,是我的精神支柱。
妈妈在她42岁时就去世了,没听过我唱歌,也不知道我参加了央视春晚,在全国出了名。记得后来有一次演出时,观众为我热烈鼓掌,我深深地鞠躬。掌声一直不停,我就一直鞠躬,那一刻我想起了妈妈,眼泪就止不住了。我觉得人可以享受幸福,也应该承受痛苦,吃过的苦会变成你的财富,这样才是完美的一生。
我觉得家人太重要了。我儿子王珏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婚了,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我有一种愧疚感。到美国留学以后,我努力勤工俭学,拿下全额奖学金,将儿子接来跟我一起生活。一开始我并没想培养他学音乐,我希望他到哈佛或者麻省理工学院上学,但是他喜欢音乐,哭着喊着非要上伯克利音乐学院。他学的是商业编曲,R&B学得非常好。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在毕业典礼上,自己找了一面五星红旗挥舞起来。我说我的儿子是爱国的,太好了!他去美国这么多年,仍然牵挂着自己的祖国。回国以后,他用中文写歌,自己制作,当时中国还没有这种风格的现代音乐。
每个人都应该有良好的恋爱观和家庭观。不仅年轻人有权享受情感的快乐,各个年龄层的人——包括退了休的,包括孤寡老人,也都有情感需求,全社会应该给他们更多的关心和理解。到了我这个年龄,我依然想在作品中体现出生活和情感的色彩,追随时代,保持艺术的青春。
朱明瑛
编辑 | 顾颖
综合 | 天津日报 艺绽 民歌中国 向经典致敬 作家文摘 TJTV文艺频道 歌坛回眸与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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