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福帅 编辑|王毕强 大雄 彭顺利
“我今年要去美国冻卵，给卵子做个保鲜。如果38岁时还没结婚生子，你们也不用为我担忧，我就复苏我的冻卵，在美国找精子库、找代孕生个小孩，因为我相信有能力养育这个小孩，经济、心理、智力上的压力我都可以承受的。”
朱晓瑜（化名）在经历多次催婚后，对父母这么说道。她毕业于复旦大学金融系，面容姣好、独立干练，先是做金融业职员，后创业做投资公司。几年下来，生意颇有成就。
唯一的缺憾，至今35岁未遇到合适配偶，朱晓瑜特别喜爱小孩子，35岁已经是生育高龄，她担心再晚几年想生都难了。她的父母也焦虑想帮她带孩子都带不动了。
最终，她作出冻卵决定，并和父母摊牌，“谈恋爱非常简单，但是结婚这个事我是决定不了的。”
“如果我有幸找到爱人，那就自然生育，或者和老公商量好后，同时启动我在美国的冻卵并找代孕，这样我们就可以一下有几个孩子。”
近年来，冻卵话题逐渐升温，2013年内地女明星徐静蕾曾对媒体大方表示，自己2013年就在美国加州冷冻了9颗卵子。
“我其实还挺坚定地不太想要生孩子”。不过为确保未来有得反悔，徐静蕾已经赴美冻卵3次，直言“这事儿太上瘾”。在她看来，保持生育能力比生不生孩子更重要，“我可以不这么干，但我必须能这么干。”
△徐静蕾冻卵时已经39岁，她在采访中坦言，冷冻卵子就像是找到了“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她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找到这味药有点晚，因而更希望其他女性能早一点开始行动。
徐静蕾的个人经历引发了生育治疗的相关讨论。随后中央电视台播放 6 分钟长的电视片段，重申了国家对冷冻卵子的限制。朱晓瑜准备今年10月份出国，去美国加州取卵冷冻，她正在考察几家生殖中心，一家早年有过业务往来，还有两家声称有更顶级的医生和技术。
“身边接受我这种观念的大龄未婚女青年还挺多的。这次已经有3个人愿意一起去。”朱晓瑜说。
浙江、潮汕富人：生不了，只能冻个孩子继承家业
朱晓瑜接触冻卵实属误打误撞，2014年,她开始从事企业家庭文化传承服务，通俗地讲，就是让富二代们牢记创业精神，顺利接管家族资产，发扬光大。
结果，她发现这些服务比较难做，反而是一些非核心业务比较火爆，比如，抗衰老、高龄生育“二孩”等。
“对企业家来说，赚钱已经是小事了，反而是健康搞不定，生孩子的事搞不定。”60后、70后的企业家赶上了一胎生育政策，等家大业大后，发现孩子只有一个，即便现在政府允许二胎，他们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再生育。
如果子女很争气，并且愿意接班，那还好，但是这些富二代有40%不适合接班。是女儿的，找个女婿，可能不放心。是儿子的，在外面交女朋友，心性不定，也不放心。有些年轻人喜欢互联网新兴产业，不愿接手家族的传统业务，这还算好的，更多的富二代吃喝玩乐，标准败家子。
“最典型的是，浙江和潮汕企业家，他们有的是钱，但是孩子只有一个，特别是只有一个女儿时，可能成为他50多岁时后半夜睡不着觉的原因。”
2015年政府宣布双独家长可生二孩，政策出台后，网上流传一则笑话：公婆借机施压要个男孩，儿媳妇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对于企业家来说，这不是笑话，他们确实有庞大的产业需要继承，这些富豪也不敢轻易找小三生孩子，否则将来可能闹出九龙夺嫡的太子争霸战。
△不少企业家认为，子女争夺产业继承权的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历史上皇子间的争斗。如清康熙年间的“九子夺嫡”，当时康熙皇帝有24个儿子，其中9人参与皇位争夺，最后四阿哥胤禛胜出，继位为雍正皇帝，这在《步步惊心》、《雍正王朝》等影视剧中均有体现。
“后来我们就有了赴美代孕的服务。”朱晓瑜接洽过一位非常知名的企业家客户，他只有一个30多岁的女儿，夫人已经50多岁，不可能生孩子了。
她给出一个建议，在他太太没有意见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到承认代孕合法的美国加州，在卵子库寻找合适的卵子，与他的精子结合成试管婴儿，并寻找合适的代孕妈妈，在美国生下孩子。
这对企业家夫妇选中了斯坦福大学一位女硕士的卵子，东方人。做了性别识别，选择男孩。做了基因先天缺陷筛查，对受精卵进行优化。选中一位结过婚、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很爱孩子的代孕母亲。
“整个过程在加州都是合法的。律师办理全套的文件手续，国籍是美国，父母就是这对商人夫妇，未来的财产继承等问题也都理顺。”
后来，朱晓瑜转而合伙做投资公司，涉及医疗、保险、教育、地产等行业。几年下来，事业成功的背后，她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35岁的朱晓瑜担心数年后会失去生育健康宝宝的机会，但她同样注重独立成长、生活品质和纯粹感情，不会为了婚姻和生育而将就。“能够有幸经过恋爱走进婚姻并且能够持续幸福美满，那是像中大乐透一样的幸运。”
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冻卵。伴侣没办法提前遇到，但是宝宝可以提前准备好的。
20万美元：冰冻出来的宝宝，比金子还贵
目前，人工辅助生育技术有三项：冻精、冻卵、冻胚胎，而冻卵恰好是难度最高的。所谓冷冻卵子，就是从女性的身体中，人工提取成熟的卵子加以冷冻保存。
根据美国生殖医学会和辅助生育技术学会（ASRM-SART）联合发布的冷冻卵子的临床指南，冷冻卵子复苏的成功率非常高，在90%-97%之间，但这只是第一步；之后精卵结合的成功率大约为71%-79%；到了受精卵移植过程，成功率降到17%-41%；胚胎移植到子宫后也有一定失败率，全部算起来，单个冷冻卵子从复苏到成功怀孕的成功率只有4.5%-12%。
因此，为确保最终成功，就必须取出10个以上卵子。医生打10天左右的促排卵针，让更多原本不会成熟的卵泡发育成熟。常用药物为果纳芬(Gonal F)、美诺孕(Menopur)、尿促卵泡素(Bravelle)等。
△简单来说，冻卵完整过程包括促排卵、取卵、卵泡清洗和冷冻卵子。女性使用促排卵药物10-12天开始便可采用微创技术取卵。
取卵过程属于小型手术，全麻后，医生用一根直径不到2毫米的穿刺针在B超的引导下，通过阴道穿刺到卵巢内取出成熟的卵子，用时一般30分钟以内。
据了解，促排卵药物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引发腹水、肿胀、月经不调等，甚至会导致呼吸循环衰竭、肾衰竭等。再者，取卵子需要穿刺，可能发生感染，也可能伤害子宫、膀胱、肠管。
不过，风险发生为小概率事件，朱晓瑜也做好身体康复的准备：“这些手术可能会导致女性提前衰老一两年。当然事后可以打抗衰老针，就是干细胞治疗手段，可以刺激细胞再生，打一针平均20万-30万元，一年两针，可管用两三年。据说现在有新技术可以不打促排卵针，用医疗设备就可提取。”
冻卵通常需要 11,000 美元到 16,000 美元，每年卵子的储存费用从 450 美元到 600 美元不等，算上其他杂费全程下来，生个宝宝起码20万美金。
令朱晓瑜放心的是，冷冻卵子保存在-196℃的液氮中，细胞所有新陈代谢和分子运动在低温液氮中都是停止的，所以无论保存多久，只要成功解冻，都会像新鲜卵子一样。
在国际临床惯例，冷冻卵子保存期为5-10年，也就是说，朱晓瑜们可以把做妈妈的机会延长5-10年。
△卵子取出后，需进行玻璃化冷冻，也就是脱水，随后卵子将被放置在-196℃的液氮罐中冷冻保存。只要温度始终保持在-196℃，脱水卵子原则上可以无限期保存。
别人几年生两个，我一年生两个
女性30岁后，优质卵子数量逐渐缩减。35岁后，卵巢功能加速衰退，卵子发生基因突变、染色体突变的概率增大，自然生育的成功率开始大幅降低。因而最佳生育年龄为25－28岁，但这一时段的女性，生育意愿却最低。
珍爱网发布的《2016单身人群现状调查报告》显示，2016年女性用户比去年增加了43.6%，另据智联招聘《2016年职场妈妈生存状况调查报告》，在未生育的女性中，不想要小孩的比例为20.48%。她们担心生了孩子后，再难升职，甚至生育期间职位被顶替、产后难以事业复出，冷冻卵子成为新一代职场女性的选择。
中新网记者随机调查了上海嘉里中心和iapm环贸附近的写字楼，发现超三成大龄女青年愿意接受这一新技术，最小的意向受访者为90后的MIKI，专职珠宝设计和网红直播工作，由于之前在海外留学的经历，所以很早就考虑冷冻卵子。
△在传统期望与职业压力之间，台湾地区职业女性也越来越多地选择在生育诊所冻卵来推迟生育时间。图为2013年8月9日，中国台湾新竹e-Stork生殖中心实验室正在提取卵子。
“冻卵就是把生育资产保存在银行里，延长女性的生育期和生育质量，当各种条件最好时你再让这个事情发生。如果我很幸运很快结婚生子，那当然最好。但万一我没那么幸运，那我保住了自己的生育权利。相当于买个保险。”
朱晓瑜罗列出冻卵对单身大龄女性的诸多好处，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首先，冻卵给了女性更大的选择权，女性可以更自由地掌握生育和生活。其次，大龄女青年的婚恋竞争力得以提高。如果女性40岁才谈婚论嫁，对方可能顾虑她能否生育。女性年长一些，就会在各方面更加独立成熟智慧，应对事务的能力更强，能更好完成抚育子女的责任。
而且冻卵之后，可以生个双胞胎，朱晓瑜在跟父母解释冻卵技术时，说道：“我之前为了工作损失了10年育龄，人家几年生两个，我一年生两个行不行，我就把这10年补回来了。”
近年，一些中介与旅游公司看中商机，纷纷推出冻卵业务。比如，梦美HRC、春雨国际、美诺优康、芝麻俪等。携程网近期上线了一款主要为大龄女性打造的高价旅游产品“美国冻卵游”，包括私家游和闺蜜同行版，全程7日，报价218888元。
美国SCRC南加州生育中心往常接待的中国客户仅仅200多人，从2015年开始人数急剧增加到500多，而从2016年至今，该中心已经接待近1000名中国地区客户。
△SCRC南加州生育中心位于好莱坞附近，由于该诊所为全美试管婴儿成功率最高的诊所之一，近年来不少中国女性都选择在此冻卵。
携程旅游事业部CMO施聿耑表示，“美国冻卵游”上线一周，咨询和浏览量是常规产品的10倍。最关注“冻卵游”的前十个城市是：上海、北京、成都、杭州、济南、广州、重庆、深圳、苏州、南京。
他介绍，该市场目前确实还极为小众，但是中国大概有6000万不孕不育家庭，在一二线城市有大量高端大龄单身女性，“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每年每个城市能有300-500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潜力。”
朱晓瑜身边就有赴海外冷冻胚胎的案例。一位1980年出生的女士已经结婚，但暂时不想生孩子，于是先冷冻受精卵，几年后再复苏为试管婴儿，移植到母体内。“谁不希望给孩子更好的条件和环境呢？”
也有超龄夫妇在全面放开“二孩”政策激励下，赴海外寻卵、代孕。
还有人走得更远。去美国精子库挑选称心的精子，与自己的卵子或复苏冻卵结合，再寻找代孕，最后成为单身妈妈，形成一种新的“婚育”行为，而且孩子一出生就成为美国公民。
很显然，内地相关规章政策和监管办法已不完全适应“冻卵”等技术和需求的发展。中国应否对大众开放冻卵？如何开放？如何监管？冻卵、试管婴儿等辅助生殖正成为一些国家的新兴医疗产业，中国应否发展这一新兴产业？如果中国大量女性的遗传物质在海外储存，是否涉及遗传信息安全？
选择冷冻卵子的女性，多数年龄偏大，这会否引发后续的高龄生育和高龄父母？基因和受精卵筛选会否被滥用，以生育“完美的孩子”？会否出现新的家庭形式？
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亚洲人口学会副主席顾宝昌表示:“人的生育行为产生了很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新变化，将来会产生什么新现象更无法想象。现在出现了新需求，社会就要应对它。你装作没看见，它就不发展了吗？或者你反对它，它就不存在了？如果这种需求具有内在规律性，就不能简单否定，因为它通过灰色方式还会存在。”
新媒体编辑|马茹均
- END -
中国式谋杀：以坐月子的名义！大夏天开暖风，捂紧棉被不洗澡
对不起，你所知道的“长寿之乡”，全都是假的
| 点击蓝色关键词，阅读往期精彩文章 |
气球毒害中国〡东北往事〡深夜澡堂
海外赌场〡中产教育鄙视链〡 高校性骚扰
养生骗局〡朝鲜〡武术〡硅胶爱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