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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从家庭中获得的三次触动,好多人在镜头前就会经常好奇,说董宇辉的成长经历,我其实在镜头前给大家分享过很多。
第一次就是,我小时候是农村家庭,陕西潼关一个非常小的县城,然后呢,我印象小的时候,家里经过一些事情之后,经济情况特别差,差到我当时上学,学费都要跟我妈出去借,坊间流传过俞老师当年跟着母亲出去磕头借学费的故事,我也经历过。而且我在那个年纪就已经体会过了,早些年你们家经济好的时候,人会把你抱在怀里当干儿子,然后有一天你来借学费时候,指着鼻子骂你那种的经历,但这些没有摧毁我,我有时在讲,其实人生很多痛苦经历如果来得足够早的话,他能教会你辨别善恶,你不是要成为那样的人,你警惕自己,你不要恨那样的人,但是你要警惕自己别成为那样的人,就是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对吧,屠龙少年不要长出龙鳞就行。
然后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有一次小时候下了一场冰雹,我家有个苹果园。爷爷奶奶折腾一年的收入,最后就是果园的收入。苹果当时很便宜,几毛钱一斤。每年收完之后还要把它先用这个塑料纸盖起来,防止冻坏,然后等着这些客商来收。所以大家不要小看二道贩子,二道贩子的价值很重要。老师就是二道贩子,老师生产知识吗?老师生产知识,那就是胡讲,老师是传播知识的,这就是二道贩子的价值,丝绸之路就是这么来的。
那次下完暴雨之后,所有的苹果掉在了地上,当时已经有一个小孩的拳头大了,但是它还很酸,吃不成。那一次对于当时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几乎是一个灭顶之灾,因为爷爷奶奶一年的收入就是那个果园。当时我们都很难受,我们都很担心,担心奶奶会不会因此受到很大的打击,那个老人显得异常的平静。我后来在读海明威写的《老人与海》的时候,就看到了同一种精神,我不知道那是钝感力,还是她的内心强大,总之她没有起特别大的反应。她跑到果园里,下完冰雹,冰雹化了一层泥地,她跪在泥里面,把苹果捡起来,用抹布把上面的泥擦掉,装到袋子里,装了十几袋子,所以你想糟蹋了多少东西,农村用木架车拉着,拉回去又吃不成,又酸又涩,就把它送给了村里那些养牲口的人,给猪牛羊吃总行吧。剩下的塞到罐子里,做了好多罐的苹果醋,那一年夏天,我们家里每一餐每一饭里面都有苹果醋的甘甜和清冽。
人生没有绝境,绝境是心境。那是童年关于我忍耐力和韧性最好的一次教育。直到现在我看到奶奶的时候,我都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语言会显得苍白的力量,这是关于我人生在家庭当中得到的第一次特别深刻的教育。成长都是瞬间。
第二次就是我在大学毕业之后。
我在西安外国语大学读书,我们班32个人,两个男生。所以我当时在学校得到关注的程度其实可能都不亚于现在,因为经常如果三四个男生结伴而行的时候,大家呼吁要保护好他们,这可能是好几个班的男生。我记得当时我们上大课,这样的教室里面,前面全是女生,后面就坐四五个男生。老师只要一看,今天只有三个,然后就开始点名,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人没有来,然后他就:“董宇辉”,“董宇辉不要脸”,“董宇辉又没来”,然后点名结束开始上课。哪怕前面女生去一半,他都不点名,因为前面女生两三百个,点完名快下课了,但是后面只有四五个男生,只要人没来全,他就点名。我在西外读书,后来毕业之后,其实老师说工作难找,我试了一下还行,我去面的第一个企业是一个手表企业,就是国内手表企业,具体我不能说他的名字,然后呢当时给的待遇挺好,一年十几万的起薪,派到欧洲,还有外派的补助,对于当时一个非常贫穷的年轻人来说,那是巨大的诱惑,“什么都能忍受,除了诱惑”,这是奥斯卡奖瓦尔德经常说的一句话,很有意思。
然后,我又觉得这得到的太容易了,得到这么容易,这能是好东西吗?于是又找第二个,人就是这样子,又去找第二个,是个汽车企业,也是国内的汽车企业。这个企业给的报酬比前一个更高,因为起薪一年二十万,我想不会干违法的事情吧,这么高,还有驻外的补贴,又是一千多人的简历,最后淘汰下来剩两个,我又成功了。然后就问导员,导员说今年是史上最难就业年,我说:“导员,你别骗我”。我又去面了第三家公司,就是新东方,哎呀,把人折磨死了,后悔了,我在想当年去那俩企业估计现在已经是商业精英,研发大师。我去面新东方,就是从十月底开始,先是考试,再是试讲,每次讲十分钟,骂一个小时,出门那一刻,我觉得我有罪,我要忏悔。因为老师骂完之后,我觉得我哪哪都不对,我连呼吸都是错的,你知道吗。
俞老师说的挫折教育,后来大家觉得这是压力面试。不是,有时候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骂你。然后从前一年十月一直骂到第二年二月,知道吗,但是在那个过程当中,其实我曾经是有过一些思考的,我在想我应该做哪个工作呢,前两个都看着那么诱人,那么耀眼,那么唾手可得,我却对人爱答不理。后面这个一直虐我,还不跟我说能不能过,能不能得到工作,得到之后给多少钱。闭口不提,怎么有这么不负责的企业?
然后我就回了一趟老家,跟我爸说,一个是手表企业,一个是汽车企业,还有就是新东方面试,也面了。我爸像个行为艺术家,北方的平原,秋天收完了庄稼,他拿着锄头平整土地,我侧着看他的时候,正好他站在阳光的阴影里,然后手搭在锄头上,像个艺术家一样说:“儿啊,你把很贵的手表和很贵的汽车卖给富人,有什么用?”我当时的沉默和你们现在的沉默差不多,我在想,我爸咋了。但是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说:“人是万物的尺度,影响人的工作才是有价值的工作。”我大为震撼,我说懂了,后来我真的选择了新东方。我当时也在好奇,我爸为什么能说出那么有深度的话,后来知道他是从书上看来的,那是古希腊的哲学家说的。“人是万物的尺度”,所以要学会借鉴,很多时候别人的话已经完全表达你的思想,多阅读,打开你的象限。
所以,那句话真的决定了我后来很多的价值观,我后来所有的决策都会围绕着那句话来看。怎么样对一个个体的发展是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老师是应该有仁心的,仁心就是在意每一个孩子成长,不因为他学习好而过度偏爱他,不能因为他学习差而歧视他;不能因为他家庭好,然后就对他多有照顾;不能因为他家庭差,就对他爱答不理。你在意的是每一个个体的发展,你也不知道你现在花的心思,有一天这个孩子走向了社会,成为了优秀的教师、医生、警察、律师,他会改造一个又一个具体行业,他会做全国最优秀的严苛老师。你没去过北大,你学生每年都有考上北大的。所以,这句话影响了我后来所有的决策,这就是毕业时的谈话,直到现在我都以这句话为傲。
第三个我想给大家分享的故事,就是我们转型的这一年。
其实以前在新东方收入还不错,但是大家从我的表情看来,我应该没有什么理财的意识,每次拿着钱去请同事吃饭,那真得挥金如土。而且我一直有个错误的观点,我以前跟我妈说:“钱花出去才叫钱,钱存着叫货币,没有意义,得流通才有价值。”我妈说:“对,全社会只有你一个人在流通,你又不攒。”我说:“看不起谁呢?千金散尽还复来。咱,李白的粉丝,千金散尽还复来,天生我材必有用,看儿子像人才吗?”就一直是这样,直到有一天,职业突然发生变动的时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还房贷还不上了,当时西安学校好多同事都在传,董宇辉要被逮捕了,法拍了,那时候真的还不上房贷。然后在北京租房也困难,那一段时间,我吃的最多的就是,我在人大西门跟一个同事合租的小房子,旁边1块5的葱油饼吃了一个月,我最后身上都是葱味。
然后你知道你生活都难成这样了,你老板也不怎么关系你,每天就是啊,我们要转型,转型,说完转型,人就消失了,然后有一天,公司火了,他又出现了,不仅他出现了,他的朋友们都回来了啊,所以你最后发现还是好人多,你看朋友们又回来了呀,对吧,所以还是好人多。我当时那段时间特别沮丧,那是我人生几乎最沮丧的一年,我有一次这个放假。大家不要在意,这是新东方企业文化,开玩笑,没事,反正说的也不是真话。
然后呢,有一段时间,我就回老家了,当时我实在生活难以为继,房租交不下去,贷款还不上。我过去人生那些年挺顺的,我在新东方得到了尊重和优待,一个自认为的人才,他努力工作、勤奋、踏实,然后善于捕捉机会,他毕业之后第二年当了教研主管,收入一直在提升,他也在西安安了家,买了车,他生活很好,他一直感觉自己打出去的每一拳都能够精准击中自己的目标,他感觉自己是神射手,百步穿杨。谁让我拉弓箭,嘣,一下打到目标上。直到那一年,我的弓不见了,箭不见了,目标都不见了,我突然感到怀疑自己的价值,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存在。我生活有很多的困难,那个时候我就回了一趟老家,跟我爸妈说,我爸以前总跟我讲我老家是湖北的,说多好多好的地方。我用无尽的想象把那个地方过度的美化,一直想回去,但是以前从来没有抽出时间,在新东方工作那么多年,每天都在卷卷卷。没有抽出时间。
我开着车带着我爸妈回一趟湖北老家,在十堰郧西,大山深处,群山环绕,郁郁葱葱,然后山风袭来,松涛摇滚,鼻子里面全是负氧离子和草木的清香,就只剩几户老人家在那,其实年轻人全都去了大城市工作、教育等等。那样一个闭塞和看起来已经非常荒芜人烟的小山沟里,我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我回到那之后,族里的一个长辈带着我走向大山深处,已经山穷水尽了,然后又柳暗花明了,没有路,穿过一大片的荆棘和一个小弯之后,前面又有一大片平地,一个老人拿着锄头在整理自己的田地。
这个星球在旋转,城市在飞速发展,钢筋水泥在城市边缘兴起,大道上车水马龙。但是离这些城市数千公里外,小山村里,一个老人在安静的平整着自己的土地,世界变化跟他没有关系,他有定力,他有自己的事情,那一路上的一切仿佛都是别人在提醒我。走到尽头,看到了半山腰上,割开了草木,看到了五口青石板的坟,已经有数百年了。我爸就跟我说:“现在咱所在的地方,几乎就是这个乡镇,甚至这个县城姓董的人,不计其数,可能有接近一半了。但是所有这些人最早都是从这五口青坟来的,都是他们的后代。”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感受,他是真的是一次精神上的寻根之旅,我们就在坟前磕了几个头之后,回来一路心里若有所思念叨着,我爸妈在前面走,我说人生能够差到什么绝境?他们都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其实你要说人什么时候会停止成长,人除非离开这个世界,要不然人永远在长大。你小时候的成长,青春期,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你想考试考砸了,无非就是这些成长,对吗。然后你走出大学校门开始工作的时候,你和同事老板之间的相处,更多是关于这些的成长。有一天你结婚了,你的成长是关于如何经营一个家庭,如何爱一个人。有一天你当了父母,你的成长又是关于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你的成长永远不会停止。
所以我们都在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是我人生三个重要的时刻,我不能给大家整理出一套行为大全,你回去只要按照这个来就行,因为我们深知人和机器不一样,不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工业制造品,我只能给你分享一些瞬间,我相信那些瞬间里头,你们跟我有一样的感悟,对吗,有吗,谢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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