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泛商科留学

Eddy Xie

Kingsley Li

广州摆渡学人留学·经管学部

据新闻报道，2023年4月13日，广州市地方金融监管局邱亿通：争取打造粤港澳大湾区碳排放权交易平台，促进粤港澳大湾区碳市场互联互通。当大家看到这种新闻的时候，心中所想是什么呢？是不是觉得碳排放跟我们日常生活没有关系？为什么政府要做这件事呢？跟当今的全球社会变迁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对大部分人来说，第一时间都是觉得这种新闻离我们的生活是很遥远的，但只要我们深入一步去了解，就会发现广州南沙区所成立的碳排放权交易平台，是紧跟全球潮流的创举。那么，我们今天就来聊聊为什么这种新闻与我们的生活相关，为什么又与企业发展有关，甚至又是如何与我们留学申请有关。

如题所示，“ESG”这个词，想必对商业实践有所了解的同学都不会陌生。

这三个字母分别是“Environmental”、“Social”和“Governance”三个单词的缩写，代表了“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这三类企业目标。对ESG的关注，代表着一种对企业目标与评价标准的重新定义，以及对背后的管理学底层逻辑的革新和发展。

这样的一种“再定义”过程，我们曾在介绍UCL的全球繁荣硕士（MSc Global Prosperity）时谈到过。彼时我们说明了，UCL的这个项目主张对“繁荣”这一概念进行重新定义，认为GDP增长等经济指标不应再成为繁荣（prosperity）或进步（progress）的评价标准。

英国 UCL“水项目”背后的“大学问”--UCL全球繁荣硕士录取MSc Global Prosperity +2！

尽管我们已经强调过，UCL的MSc Global Prosperity这个项目并非传统的发展研究项目，但是大而化之地来讲，我们仍然可以认为该项目所引领的思潮代表的是发展研究领域内核心评价标准的更新与再定义。

而事实上，这样的革新并不仅仅发生在发展研究的议题讨论中。如开头所说，在管理学领域内，这种“再定义”过程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开始，而其最受关注的产物，正是本文将要仔细介绍的“ESG”这一概念。

我们的读者如果对上述介绍全球繁荣的文章尚有印象，想必会记得我们当时阐述过，“全球繁荣”与“ESG”在新定义与新模式这一维度上，有着逻辑的一致性。在这一认知基础上，本文当中我们将视角移向管理学领域，来一起仔细探究ESG的概念与实践是如何脱胎于对企业目标的重新定义（从股份所有者到利益相关者），又是如何在当下被落实为一个个硕士研究生项目的。

企业目标的再定义：

从“股份所有者”到“利益相关者”

从“选择性投资”到国际公约

ESG实践的规范化

制定规则——ESG理念如何落实？

以上，我们说明了ESG这一理念是如何从社会活动家的自发行为开始，逐渐登上联合国的“大雅之堂”，并成为全球公认的商业规范的。然而，敏锐的同学们想必已经发现了问题：以上我们所提到的ESG相关动议，以理念和思维框架为主，而缺乏用于落实的具体规则与操作指南。尽管“苏利文原则”提供了一些具有可操作性的意见，但其所包含的的主观成分较多，表述也较为模糊，在后来也并没有发展成一套更加清晰的标准。因此，当ESG的理念逐渐深入人心并成为众所周知的规范之后，如何将这一规范落地到具体的商业实践当中，就成为ESG这一领域面临的下一个挑战。

ESG理念为何难以落实？其根本原因是，ESG信息本质上是一种定性数据（qualitative data），难以使用货币来计量。试想，一家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排放污水，破坏了当地的水源——这一损失要如何用货币单位来衡量？即使是金融行业的专家也不免感到棘手。（感兴趣的同学，请进一步查阅经济学相关概念：经济活动外部性）

除了难以量化的问题，ESG管理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相关的实践难以被证实或证伪。企业在面临与ESG相关的监管要求的时候，大可肆无忌惮地说一套做一套，在进行公关宣传时表现得道貌岸然，背地里却胡作非为；并且这样的行为往往难以被发现。

更麻烦的是，即使以上两个问题都得以解决，ESG理念在作为评价企业的标准时也具有很强的主观性，远不如其他财务指标来得客观。就拿我们上面提到的“选择性投资”来说，美国的投资者在面对一种南非公司的时候，要如何判断哪些公司善待了黑人员工而哪些公司没有做到？由于这个问题本身的模糊性，投资者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不免还是要依据自己的主观看法。总之，由于难以计量、难以证实以及主观性这三个问题的存在，用ESG作为指标来进行企业估值就成了一个难以落实的任务。以下，我们来说明，金融行业是如何一步步尝试将ESG相关的理念落实为可操作性较强的一套规则体系。

事实上，将具有模糊性的商业信息进行量化，一直都是管理学实践（尤其是会计实践）关注的问题。比如，会计学家很早就提出过“商誉”（goodwill）的概念，用于衡量企业的声誉、口碑、品牌价值等无形资产。但是，会计实践中的这些概念相对来说系统性和复杂程度较低，主要是基于已经发生的会计问题零散地提出的。相比之下，由于ESG理念具有很强的体系性和前瞻性，因此相应所需要的测量标准也更复杂许多。在这方面，联合国率先垂范，做了很多努力。

在2005年年初，经安南秘书长协调，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筹资倡议（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 Programme Finance Initiative，UNEP FI）以及联合国全球契约组织（UN Global Compact）共同发展了“全球苏利文原则”及其所提倡的“选择性投资”实践，进一步提出了“负责任投资原则”[7] （Principles for Responsible Investment，PRI），将投资活动中应践行的ESG理念细化为六项原则[8] 。

截止2022年3月，这项PRI动议已经拥有了来自80多个国家的4800多家签字会员，每年能够开展价值超过100万亿美元的（与ESG理念吻合的）投资活动；其会员主要包括全球各地的大型投资机构，如一些著名的资产管理公司、政府运营的养老金计划等等。

以上的这些投资机构，所开展的主要是股权融资（equity financing）业务，即投资机构通过购买企业的部分股权来给企业注资。相应地，债权融资（debt financing）作为金融行业内另一种重要的筹资业务类型，同样在本世纪初开始发展出了自己的ESG相关原则。在2003年6月，花旗集团、荷兰银行、巴克莱银行等数家私人银行共同制定了“赤道原则”（Equator Principles），用于衡量和管理大型国际项目融资中可能遭遇的环境与社会风险。

这些跨国银行都经常以发放贷款的形式给世界各国的基础设施和工业建设项目注资，从而在将来这些项目产生现金流时赚取贷款利息。但是，由于这些大规模的基建项目可能导致种种环境与社会问题，一旦发生不良后果，则这些提供贷款的银行不但难以获取收益，反而还会蒙受声誉下降带来的损失。

基于这样的现实考虑，Equator Principles阐述了应如何对项目进行分类、如何对项目的环境与社会影响进行评估并出具报告，以及应该对借款方提出哪些要求等指导原则。如今，Equator Principles已经更新至第四版[9] ，其详细内容在官方网站上均进行了公开。截止目前，有来自38个国家的138家金融机构[10] 采纳了Equator Principles，包括来自国内的9家银行。

其中，总部位于福建福州的兴业银行（Industrial Bank Co., Ltd）是国内的首家“赤道银行”，早在2008年就宣布采用了赤道原则，即使在全球范围内也属于先行者。

当然，以上我们所谈及的两方（投资机构、商业银行）还是不足以完成ESG理念的落实。无论是股权融资（equity financing）还是债权融资（debt financing），其主体所占据的位置都是资金的供给方（supply side）；与此相对应，资金的需求方（demand side），也就是企业，也应当对ESG原则的推广进行响应。如何对企业的ESG实践进行指导与监督？这一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会计界的肩上。

如上面所说，自联合国提出ESG这一概念，至今已过去了约二十年。因此，世界各国的许多企业为了营造自身的良好形象，早已经开始自发地响应ESG理念，并在自己的年报、季报当中主动披露各种与ESG相关的企业经营信息。但是，这种“自愿披露”（voluntary disclosure）存在着诸多问题：

首先，这些披露缺乏国际公认的标准，每家企业都可以自行决定要披露哪些信息，披露到什么地步；

其次，这些披露往往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附录中，所提供的信息通常模糊而笼统，让读者难以理解；

最后，这些信息本质上属于企业的“一家之言”，可信度存疑。这些问题就使得外界难以衡量一家企业在ESG相关事项当中究竟做得如何。

之所以出现这种困难，一方面固然是由于我们上面谈到的ESG信息所具有的难以计量、难以证实以及主观性这三个特点；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排除，企业有可能在其中弄虚作假，欺骗公众。

随着时间推移，管理学界越来越意识到这个问题，更越来越担心，如果企业这一方面缺乏规则的约束，那么ESG理念最终将成为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类似的呼吁开始反复出现在各类刊物上。比如，在2021年3月，《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就提出了警告，是时候通过一场“清算”（reckoning）[11] 来真正推动ESG理念的监督落实，并惩罚那些心存侥幸、表里不一的企业了。

同年8月，《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上出现了更加激进的批评声音，直言“ESG投资行业处在危险之中”[12] 。针对ESG实践中出现的种种乱象，业界形象地提出了“greenwashing”[13] 这个说法：这个词脱胎于我们常说的“洗白”，即“whitewashing”，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许多组织通过公关宣传等种种手段营造虚假的ESG形象，而背地里却毫无作为、甚至倒行逆施。

随着类似的批评声音越来越多，会计界的规则制定者们终于在近几年痛下决心，开始着手为企业的ESG信息披露制定全球性标准。其中最具有权威性、最值得我们关注的举措，就来自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International Financial Report Standard Foundation，IFRS Foundation）[14] 。作为全球公认的会计信息披露原则的制定者，IFRS Foundation在近几年积极地响应有关将ESG监管落实的呼吁，推动了一系列改革举措。

会计专业的同学们想必都了解，IFRS Foundation之下原本一直只有一个技术性的委员会，即“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Internation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IASB），负责制定由全球企业共同遵守的会计信息报告准则。但随着对企业ESG实践进行有效监管的需求越来越迫切，IFRS Foundation在近几年开始积极地酝酿机构改革。

终于，到了2021年11月3日，在苏格兰格拉斯哥举行的2021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15] ，IFRS Foundation宣布了将成立一个新的委员会，名为“国际可持续性准则理事会”（International Sustainability Standards Board，ISSB）[16] ，专门负责制定与ESG事项相关的企业信息披露准则。ISSB的成立，可以说标志着ESG这一领域在企业信息披露的规则制定与监管落实方面迈出了关键一步。

ISSB一成立，就立刻投入了实质性工作当中。仅仅在成立几个月之后的2022年3月，ISSB就发布了代号为“IFRS S1”的《可持续性相关财务信息披露一般准则》（<General Requirements for Disclosure of Sustainability-related Financial Information>）的征求意见稿[17] ，对企业ESG相关事项的披露与报告规则进行了细致的阐述。根据IFRS Foundation公布的工作计划[18] ，征求意见的流程已经与2022年7月完成，ISSB正在根据搜集到的意见对征求意见稿进行改进，预计将在2023年第二季度末（也就是未来几个月）发布正式的“IFRS S1”可持续性披露准则。

通过分析以上这些信息，我们不难发现，ESG理念的落实原本需要投资机构、银行、会计准则这三方面共同努力。但是，眼下这一理想的三足鼎立的格局尚未形成，而其中最明显的短板正是出在会计准则这一环当中。随着ISSB的工作不断推进，ESG缺乏实操规则的这一“跛脚”问题将逐渐得到解决，ESG这个领域对专业人士的需求也将快速增加。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在近两年，许多高校都开设了ESG相关的硕士项目。

学术界跟进产业界：

ESG相关硕士项目概览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了解了ESG这一概念从理念到落实，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多方共同努力的过程。而眼下的这几年，恰是这项事业逐渐进入“深水区”的过程。因此，全球范围内的许多高校都抓住了这个时间，纷纷开设了与ESG领域相关的硕士项目。接下来，我们对其中的一些项目进行简要梳理，并利用上面的分析来审视这些项目的理论视角与核心关怀，同时给出相应的申请建议。

UCL一贯致力于探索新领域、新事业的开发与推动，在ESG这个问题上也不例外。在今年1月底，UCL大名鼎鼎的The Bartlett School of Sustainable Construction（即俗称的“巴院”）宣布成立了一个新的研究中心The Centre for Sustainable Governance and Law in the Built Environment[19] ，专门开展城市建设领域内ESG相关事项的研究，可以说是跟上了时代潮流。

但是我们并不能就此认为UCL是初次涉足ESG这一领域。事实上，在巴院内就有一个名叫Business and Sustainability MSc[20] （商业与可持续性硕士）的项目，与ESG的理念高度契合。这个项目在背景要求方面包容性较强，既接受本科应届毕业生，也欢迎有工作经验的业内人士入读。

根据UCL所提供的说明，这个项目旨在帮助管理者同时应对三大挑战：经济繁荣（economic prosperity）、环境保全（environmental integrity）以及社会公正（social justice）。如果我们用上述的理论视角来审视这个项目，不难看出，这样一种“多重挑战”的表述其实与我们之前探讨的从“stockholder”到“stakeholder”的思维转变是不谋而合的。

除了这个项目以外，UCL工程学院（Civil, Environmental and Geomatic Engineering，CEGE）下辖的金融与科技研究所（Institute of Finance & Technology）在今年也新开设了一个与ESG有关的项目，名为Responsible Finance and Alternative Assets MSc[21] （负责任金融与非传统资产硕士）。有了上面的知识铺垫，相信同学们不难发现，这个项目中的“responsible”一词正是脱胎于联合国早在十余年前就提出的“负责任投资原则”（Principles for Responsible Investment，PRI）。

另外，我们也能够容易地理解UCL这两个项目的差异：前者（Business and Sustainability MSc）采取了资金需求方（即企业）的视角，后者（Responsible Finance and Alternative Assets MSc）采取的则是资金供给方（即投资机构、银行等）的视角。两个项目站在不同金融主体的角度，分别对ESG议题展开探讨，并探寻相应的解决办法。同学们如果对这一区别尚有疑问，可以回看上一个部分的内容。

当然，并非所有与ESG相关的硕士项目都同时关注E、S和G这三个领域。比如，爱丁堡大学的两个项目就更加侧重于E（即环境问题）这一方面。这两个项目由于名称有些模糊不清，容易造成理解上的误会，因此也值得我们在这里稍作说明。

首先，爱丁堡大学的地球科学学院开设了Carbon Management MSc[22] （碳管理硕士）。这个项目关注“气候变化”这个现象本身，通过讲授经济学、生态学、社会学等各个相关学科的理论来探讨如何应对气候变化并实现低碳经济。由于这个项目本身具有极强的跨学科性，它在招生时同样展现出了很强的包容性，对申请者的专业背景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因此，这个项目可以接受商科背景的同学申请，毕业之后也可以进入商科相关的领域工作。这也解释了为何我们认为这个项目也与ESG有关，并应当被纳入到本文的讨论当中。

但这个项目容易被人忽视并造成误解的地方在于，它是由地球科学学院（School of GeoSciences）开设的，而非商学院。这一事实决定了这个项目的课程体系中包含了大量生态学课程，系统性地讨论海洋环境、森林资源、水循环、土壤改良以及食物系统等种种我们在生物学课本里才会出现的概念。这是有意申请此项目的同学们必须充分了解的，如果带着误解入读，恐怕到时候要大呼“与实物不符”了。

这样的课程设置就暗示我们，项目名中的“Management”所指的并不（完全）是我们通常所熟知的“商业管理”，而是还包括了“环境管理”、“政策管理”等其他的面向。这也解释了为何这个项目的毕业生除了能够去往管理与管理咨询这些商科领域的岗位之外，还能够进入公部门开展环境政策相关的工作。这与许多纯粹由商学院开设的、基于管理学视角的ESG项目是有本质区别的。有趣的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贴心地在项目页面上做了如下的说明：

这里所提到的Climate Change Finance and Investment MSc[23] （CCFI，气候变化金融与投资硕士），正是由爱丁堡大学商学院开设的、并常常与上面介绍的Carbon Management MSc被混为一谈的项目（从上面图片里的说明，我们不难推断出爱丁堡大学一定接到过许多把两者混淆起来的申请）。

其实要区分两者并不困难：CCFI本质上是一个金融学领域的项目，只适合对金融行业熟悉并且毕业后也希望进入金融行业的同学来申请。如果要对标上面提到的UCL相关项目的话，爱大的CCFI更接近UCL的Responsible Finance and Alternative Assets MSc，两者往往是可以同时申请的——因为这两个项目都是站在资金供给方（即投资机构、银行等）的视角来考虑问题的。相信以上这些说明，能对同学们甄别项目的理论内核之差异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