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居住10年后,全部身家,我剩下一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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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上周收到了托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一个箱子。

 

里面有一副眼镜,几张贺卡和明信片,几件衣服,小礼物和首饰若干,两双鞋和一个包。

 

任何人看到,可能都不会想到,这就是我在美国定居10年之后,全部身家还剩下的东西。

 

几年前回国的时候,其实并没想过会永远离开。但后来因缘际转,居然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所有的东西托朋友帮忙打包,放在租的仓库。后来又转到另外一个仓库,中途又遇到了盗窃。

 

最贵重的一个箱子再也找不到了,剩下几个箱子,去年又请一位朋友帮我断舍离了一下,最后只留下了一箱子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要说,收到这个箱子的时候,原本我会以为自己可能会有些情绪。

 

毕竟10年的人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我的大学,我绝大部分的工作,我青春最美好的时光都在这个地方度过。

 

留着这一箱子的东西,其实满载着记忆,有当年父亲还在世时候送给我的一副眼镜。虽然我不近视,但因为在新加坡时候练习射击,需要有一副眼镜协助遮蔽视线,所以他就专门给我弄了一副零度数的眼镜。

 

也有以前曾经最亲近的人送的贺卡,我远渡重洋在各个国家旅游,甚至从北极圈寄回来的明信片。可惜,这几位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还有一些小礼物是当时的一些朋友送给我的,也有的是我打算送给别人的,但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了。

 

还有几件我最喜欢的正装衣服,和两双我母亲送给我的皮鞋,供我当年做投行时候穿。

 

而剩余的所有东西,都在去年的断舍离中全部被扔掉了,数数可能也有七八个箱子吧。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花一些时间去缅怀过去,去悲春伤秋,却没想到不到半小时,箱子已经被我清理完毕,东西归位,纸箱留给了回收站。

 

然后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十年记忆,弹指一挥间。

 

我甚至都不觉得需要纪念什么,需要缅怀什么。

 

这对于一个很怀旧的人来说,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体验。

 

毕竟,我曾经有非常多的好朋友在美国,而如今好像也都疏于联系。那里的风土人情之前无比的享受,现在回忆起来,似乎也带有一丝陌生。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所谓的:长大了,变老了,而自然而然带来的记忆的消减,情感的褪色。还是因为一直在播放的轻快的背景音乐协助到我不去感受到低迷的情绪。

 

一直到两天前,我去参加一个私人茶局。主理人非常慷慨大方,同意让我泡一款上个世纪20-30年代的好茶。

 

我一开始按照以前固有禅茶的方法去泡,没想到茶气很足,味道却非常的难喝。参考《茶禅三味:物,域, 意。

 

我当时非常的意外,因为正常来说,这款老茶作为被很多教科书上推崇的一款“号”字茶,入口丝般顺滑,茶汤圆润饱满,茶气无比充沛,绝对不是我泡出的这种生涩压抑感。

 

一直到几泡后,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迅速调整了自己。

 

然后茶便像变了个人,每一泡茶似乎都蕴含着一个主题:花语,忘语,夕阳余晖,白驹过隙,金光灿灿,最后是水云天。

 

每一次的主题好像就在讲一个故事和一段时光。

 

后来我才了解到,作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茶,它经历过最困难的抗日战争年代,后面,又去寺庙待过一阵子。

 

战争前是“花语”,战争时候“忘语”,最困难的时候是“夕阳”,然后“白驹过隙”时光穿梭,在寺庙时是“金光灿灿”,百年时光,历尽沧桑,最后归于平静,但始终有点意难平的东西没能全然放下。直到“水云天”的出现,才真正通透升华。

 

100年的故事,寥寥数语,一生一世,不过一茶一汤。

 

突然让我想到自己:10年光阴,最后全部身家只剩一个纸箱。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世人熙熙攘攘,皆为财来皆为利往,又何苦呢?

 

品完最后一口茶,我感动地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脑子里只有苏东坡的两句词:“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才明白,万物皆灵,本意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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