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语国家,不少人都知道这样一句谚语: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祝愿你生活在一个有趣的时代。
这句话通常被描述为 A Chinese Curse,在中国用来诅咒别人的话。人们普遍认为,这句话起源于中国古代,是从中文翻译成英文的。
但是,和其它很多英语中所谓的中国谚语一样,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这句话,绝大多数人中国人压根都没有听说过。
无论是在中文的书面典籍中、还是各地的方言口语中,都很难找到 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这个英文句子的来源出处。推测起来,这句话很可能是英语国家人士的原创,是一句地道的 English expression。
这句所谓的 Chinese Curse 最早出现在英国伦敦,时间是 1930 年代的后半段,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山雨欲来的那几年。
当时有一位英国外交官,曾经在中国供职,看到欧洲的国际局势日益混乱,对此十分忧虑,于是提到这句“中国谚语”,担心这个诅咒即将应验,欧洲各国将会陷入“有趣的时代”。
15世纪欧洲版画中,世界末日的情景
从语义来说,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是一句表示祝愿的话。英语中有很多“祝愿语”,都是以 May 这个情态动词开头,例如:
May God bless you. 愿上帝保佑你。
May you enjoy many years of health and happiness. 祝你健康长寿、美满幸福。
May there never be another world war. 愿永远不会再发生世界大战。
在语法书中,这些以May开头的句子,经常被归类为“虚拟语气的其它用法”;但从另一个角度,这种句子也可以理解为陈述句的一种倒装形式。
以 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为例,这句话的正常语序是:You may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通过改变情态动词 May 的位置,把 May 从主语的后面、挪到句子的开头,效果相当于,对May所表示的“可能性”含义进行了强调,从而表达“祝愿、希望所陈述的事情能够发生”。
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被很多人描述为 Curse 用来诅咒别人的话。但从本质上说,Curse也是一种“祝愿”,但表示的是恶意的祝愿,希望别人发生不好的事情。
虽然出自杜撰,但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这句反面的“祝愿”,却揭示了一个经常被忽视的道理。
从字面看来,如果能够生活在“有趣的时代”、永远不用担心会烦闷无聊,似乎是一件好事,应该被看作“Blessing 福气”。
但如果稍微了解一些历史就会知道,不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历史上可以被描述为“Interesting 有趣”的时代,都是充满动荡冲突、天下大乱的年月,远的有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战国、后汉三国,近一些的则有 19 世纪美国西部的蛮荒时代,以及 20 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
反而是在那些太平无事、读起来有些 Dull and boring 的和平年月,人们才能拥有安宁平静的正常生活。
所谓的 Interesting times,完全是后世置身事外的读者和观众、在阅读历史和欣赏故事时做出的评判;当时亲身经历动荡的人们,对自己身处时代的饥饿、恐惧、流离失所等各种痛苦,感受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中文成语“隔岸观火”所描述的情形,站在河岸的这一侧,看到的只是对岸火光的绚烂壮美,但丝毫感受不到身处烈焰之中的人们的痛苦。
中国古代虽然没有字面措辞能对应 Interesting times 的谚语,但却有“乱离人”和“太平犬”的对比。中文节日祝福时常说的“平安”,似乎就是希望对方的生活中少一些让人觉得 Interesting 的事情。
事实上,避免 Interesting times,是一种古老的智慧,源于比较传统的社会文化,是一种陈旧和保守的思维方式。
在大多数的传统社会中,人们的各种权利缺少法律和制度的保护,心中时刻感到“Fear 恐惧担心”,宁可生活得无趣一些,也希望能平安无事。
但在现代社会中,当生命和财产等基本权利得到了有效的保障之后,人们大多会希望自己的生活能更加丰富多样,更加 Interesting;传统的旧思维有时反而会构成束缚。
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这句话,后来还被人补充加上了一个并列句,读作: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 and come to the attention of important people.
和“生活在有趣的时代”一样,在旧时代的传统社会中,“被身居高位的人们注意到”也未必是自己的幸运。
在过去,身居高位的重要人物们,掌握着非常重大的权力,但却不受到监督和约束,因此很容易对周围的人构成伤害。和今天不同的是,对当年旧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被 Important people 注意到,恐怕不能算是什么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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